Chitrakar

19.

 

吴世勋那副可怜巴巴的神色任谁看去都会感到非常不忍，鹿晗当然更不例外，嘴边那句‘我就是十分讨厌你’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他憋了半天，终于一句狠话都没撂出来，只能负气地自个挪开了几公分距离：“…随便你。”

 

旋即又把眼罩拉下来了，也不知道睡了没睡。吴世勋得到‘许可’，理所应当的坐在原处，支着下巴开始认真盯他。那张小脸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眼罩和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神采奕奕的眼睛，只露出尖尖的下半张脸，怎么看都不像那个传说中勇猛残暴的3S+。

 

吴世勋看着心痒，上次除了那个咬破标记外他连一个吻都没捞着呢。这会儿鹿晗就在身侧，他当然按捺不住，没一会儿就悄悄地往鹿晗身边移了点位置，看鹿晗没什么反应，大起胆子握住了鹿晗垂在椅外的手。

 

“唉。”鹿晗显然没睡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过也没更多的反应就是了。

 

——这种稍有软化的态度让吴世勋感到一丝被鼓舞的振奋。他把手握的更紧了，还把头靠在鹿晗的肩膀上，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当却让他感到格外的高兴。鹿晗的信息素淡淡的萦绕在鼻尖，那种无法掌控的焦虑感才渐渐有平息的势头——通常来说在咬破标记完成后，即使信息素有所消退，彼此两人依旧会格外有吸引力一些。

 

吴世勋想鹿晗应该也会有这样的感觉，不然也不会任由他又抱又握的。不过，好像也不一定，因为除了上一次他突然做了过分的事情，鹿晗好像一直都对他异于常人的温柔。

 

这是为什么呢？吴世勋一直不太明白，虽然嘴上说着鹿晗喜欢自己，但他能感受到鹿晗对他好像并没有那种情侣之间的爱慕。所谓的体谅和包容，更类似于看着你长大的兄长，而自己则是一个被当作处在弱势位置的，思想不成熟的弟弟。

 

这感觉令他感到诡异的熟悉，分明似曾相识，但脑海里仿佛有一层迷雾，吴世勋无法探究迷雾背后遮掩的究竟是什么，只能更用力的在鹿晗肩头蹭了蹭，像是可以把这份失落弥补回来一样。

 

“…你是树袋熊转世吗？”鹿晗终于受不了了，伸出手想把吴世勋的脑袋推远一点：“别挨这么近。”

 

吴世勋不理会他的手，反而有些紧张的抱住他的腰，声音像小孩儿讨糖撒娇那样：“鹿晗，你喜欢我吧，你喜欢我好不好？”

 

鹿晗哼了声：“怎么？总算知道我不喜欢你了？”

 

吴世勋闷声，也有点不想示弱的意思：“但你总会喜欢上我的，早喜欢，晚喜欢，有什么区别呢？”

 

“哎，你这小子的自信是哪里来的？”鹿晗又好气又好笑，他把眼罩拉下来，看着吴世勋近在咫尺的小脸，语重心长的：“真的，别倔了，我不会喜欢你的。”

 

吴世勋急了：“为什么，难道你有别的喜欢的人了？”想了一圈，脑海里却只能跳出唯一一个竞争对手，“——那个金珉锡吗？他哪一点比我好了？”

 

“…这跟珉锡有什么关系？他就是我的朋友。另外，他有他的好，你有你的好，你俩没什么好比较的。”

 

“那你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吴世勋紧皱着眉头，显然对这个问题相当执着。如果可以让吴世勋彻底打消这个念头，鹿晗还真想随便说个名字搪塞过去，可这个当口似乎并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便只能实话实说：“没有，但…”

 

可吴世勋没给这个转折的机会，他一下子由雨转晴，兴奋的啪嗒一下在鹿晗脸颊上亲了一口，面对对方迟滞的神情笑眯眯的说：“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那就试着来喜欢我吧。”

 

被亲过的地方瞬间像被烙铁拓印，鹿晗红着脸捂住那处瞪着吴世勋半天没说出话，可到底还是在对方澄澈的眼神下败下阵来。他无语的叹了口气：“不是我小瞧你，你懂什么叫喜欢吗？”

 

“你们怎么总是问我这个问题。”吴世勋这会儿正雀跃着，话说得成套成套的有理：“我是17岁，又不是7岁，难道还能什么都不懂吗？哥17岁的时候相亲都不知道相了多少个了吧。”

 

鹿晗不知道吴世勋是从哪里听来的，竟然连他家族里这些破事都知晓。他被噎的有些无从反驳，半天，只能硬着头皮说：“…可是，你是alpha，我也是alpha。从来就没有过alpha和alpha在一起的道理，何况司令已经把王子…”

 

然而吴世勋却打断他：“那你呢，以后你也会跟谁在一起吗？只要是司令的命令，除了alpha的任何人，你都可以跟他们在一起吗？”

 

鹿晗一时语塞。答案不用细想，对于他来说，他当然不会接受所谓的强制联姻。

 

“——你不会。”所以吴世勋率先代替他说出了答案，然后不紧不慢的说：“你看，你自己都不信奉的东西怎么能拿它来要求我呢？”

 

吴世勋的话就像是把鹿晗绕进一个得不到解析的迷宫，他自认经过这些年地球和L星的两种体系在自己的思想里融合的很好了，但吴世勋这种剑走偏锋的言论却又再一次让他陷入认知的混乱。

 

的确，alpha必须和omega恋爱，对自己来说本来就是荒谬的理论。30年的地球生活刻在自己血液里的那部分一直非常清晰的告诉着他，作为一个拥有理智的人类，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就因为它是个omega呢？

 

喜欢这种事，绝对不会只是因为他或她属于某种性别，拥有某种生殖器或者信息素。情诗里写春天的风，夏天的雨，今晚的月色，喜欢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美好的感情，而不只是欲望，标记，生殖和占有。

 

——这是才是他一直恪守的，在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的认知，所以如果说吴世勋在这个世界是惊世骇俗的，他也的确没有什么立场指手画脚吴世勋也必须遵循那些主流规定。

 

鹿晗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艰难的开口：“…好吧，我就当你是真的喜欢我。但是，我还是想劝你放弃…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这样只会受伤。”

 

“为什么？”吴世勋的语气倒很冷静：“说不出合理原因的话，我是不会接受的。”

 

原因？因为，你是吴世勋，因为你长了一张和我弟弟一模一样的脸，因为看见你就会想起我另外一个世界那笔稀里糊涂的自己都理不清的陈年旧帐？

 

可这些鹿晗又怎么能说的出口，他只能含糊其辞的拿出经典话术：“因为…我不喜欢男的。”

 

不过这话一说他就后悔了，怎么又开始搬出原来世界那一套男男女女的说法了，要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一定会非常诧异的回问一句，这跟是男的有什么关系？

 

然而吴世勋沉默了一下，蹙着眉毛，慢慢捋着其中的关窍：“所以，你不喜欢金珉锡，也不喜欢我…因为你是把人，分成了男性…和女性？你喜欢的是女性alpha，女性beta或者女性…omega？”

 

难得有一个人能如此靠近自己的逻辑思维，不过鹿晗也并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看着吴世勋的小脸皱成一团，他在心里叹气，自己跟他解释这么多显然是自讨苦吃加害人害己。

 

不过就在他以为吴世勋下一秒钟就要骂他‘怪人’的时候，吴世勋却问道：“所以你喜欢过哪个女性alpha？或者女性beta，女性omega？”

 

鹿晗愣了一下，下意识说：“没有。”

 

“那你又怎么知道你是喜欢女性的呢？”吴世勋摩挲着下巴，啧叹：“哇，竟然还教训我——哥才是那个不懂得喜欢是什么的人吧？”

 

鹿晗有点被吴世勋的态度刺激到了，不服气的说：“…谁说我不懂喜欢的，我喜欢过，只不过那个人不是什么alpha什么beta，他就是个正常人。”

 

好吧，话一出他就有点后悔了，什么正常人，他怎么又拿另一套思维来评断这个世界的事情了。然而吴世勋却好像对这个问题挺感兴趣：“哦？所以哥也有过喜欢的人，是初恋吗？”

 

“初什么恋啊。”再这样继续下去吴世勋非把他的过往历史全套出来不可，鹿晗把莫名其妙浮现在自己脑海里那张和眼前这张脸完美重合的面孔从脑海里晃去，粗暴的结束了这个话题：“不许问了！再问我真的揍你。”

[题外话]

 

本文的核心思想：崆峒即深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