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trakar

21.

 

他们立刻收拾好东西，为了掩人耳目，专门选择从窗台翻出去，没想到还是没走多远，就在一个胡同口被一个持械部队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就是刚才那个酒店前台，只不过那人换下了一身制服，从头到脚全副武装。他抬了抬手，几十把射线枪的枪口立刻直直的对准他们俩个：“不许动，我以星际安全防卫处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放下武器。”

 

两个人听完没一个人有动作，沉默了一会儿，鹿晗顺从的把两只手举起来：“那个…长官，我们是良民啊。”

 

吴世勋也有模有样的照做，点着头说：“对对，是不是搞错了？”

 

然而那边冷哼了一声，打开光脑在搜索引擎里打进去3S+这个词，悬浮屏立刻出现了鹿晗那张秀气的脸蛋，相关的还有一大堆证件照，生活照，甚至还有，不知道是几百年前放在社交网站里的自拍。

 

“——像你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搞错未免太不容易了。”

 

…什么叫人怕出名猪怕壮啊，鹿晗无语了。L星保密处那群饭桶，明明知道他也是情报科的成员，怎么也不知道把他的照片在网络上清理掉？还有他什么时候竟然拍过那种做作的非主流自拍，忧伤45°角，仰望天空，咬着手指。天…简直是黑历史。

 

鹿晗尴尬的从那堆不堪回首的照片上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我的确是鹿晗，但来C星只是度假而已。”

 

“有什么话跟我们回去慢慢说。”几十支枪口乌压压的，看着就叫人胆战心惊。那个人继续喊：“…先把腰上的手枪卸了。”

 

眼看着谈判无果，跟他们消磨时间的耐心也没有了。鹿晗环起手臂，语气也变得有点不爽：“理由呢？我的军衔可是L星中央军区上校，你们C星平白无故的把我抓起来，就不怕激化星际间的矛盾吗？”

 

对面不为所动：“证据确凿，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危害社会安全并触犯间谍罪，星际法庭日后会有公开的审判。”

 

“审判？”鹿晗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莫名有些熟悉的好笑：“不是吧…你们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审判我？”

 

他这种无端的笑容被此刻本剑拔弩张的氛围衬得出奇的古怪，那伙人原本就风闻无数关于3S+像怪物一样的传说，此刻还真的有点被震慑住。鹿晗又往前走了几步，对面那群人立刻像是遇见瘟神一样，吓得齐刷刷的往后退了十多米。

 

这种自我畏缩到溃不成军的状态鹿晗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自从这个开天辟地的3S+的代号从天而降，从此鹿晗在战场上只能见到两种人，第一种，被他揍趴下，第二种，没被他揍趴就先逃跑。

 

哦，不对，吴世勋的出现应该增加了第三种——还没来得及揍呢，结果把他标记了。

 

想到此处鹿晗觉得更加不爽了，议会那群人凭什么叫自己怪物啊，吴世勋这种违背alpha斗争法则的才更应该好好针对性教育一下。

 

一旁浑不知情的吴世勋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声说：“要打吗？”

 

“也得打的过才行啊。”鹿晗打量着围绕他们的一圈冰凉的枪口，想了想：“你的光脑现在能用了吗？”

 

吴世勋低头摆弄了一下，摇头：“还是不行。”

 

鹿晗迅速把手腕上的光脑卸下来，悄无声息的在背后塞进吴世勋的手里：“用我的，我数三二一，立刻打开空间传输器，你知道咱们的飞船停在哪儿。”

 

吴世勋沉默了一下：“一起走？”

 

“我留下。”鹿晗简短的说：“很明显，他们的目标是我。”

 

“不行。”吴世勋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极了，非常果断地就要把光脑还回去：“…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听着，如果我们都被扣押，就算他们不杀我们，这些情报肯定折在这儿了。”鹿晗的语气平静的可怕，就像是一个事外者一样冷静的权衡利弊：“那我们的任务，就是失败的。”

 

“…任务就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对。”鹿晗看了他一眼，压低嗓音重申了一遍：“这是命令。”

 

“我不会服从这种命令。”吴世勋的态度更坚决，像是害怕鹿晗不信，特意加重了语气：“你的命比任务要重要很多，很多很多。”

 

吴世勋这种像小孩子保护所有物一样固执的态度让鹿晗觉得又好笑又无奈，但更多的，心里的某处好像正在被一种奇异的熨帖而微微融化。

 

似乎从来没有人会认为3S+是一个需要保护的角色。

 

待他如子的朴司令，在他每次往返于战场的时刻也只会说一句，‘这次的任务很艰险，但我相信你’。受他在前线冒枪林弹雨在后方庇佑的星球子民就更不必说，不绝于耳的是对他的种种探究，揣测，甚至，审判——

 

“那个3S+究竟算不算怪物，有没有社会危害性，是不是应该进行人道毁灭？”

 

金珉锡安慰他说，人们的这种态度一方面来自于对古往今来从未出现过的3S+级alpha的膜拜，另一方面，也来自于一无所知所带来的恐惧。

 

恐惧强者会施暴，会碾压，会做出反过来捅自家一刀的恶事。

 

好像从来没有人会站在一个平等的角度去思考，即使是3S+也其实只是血肉之躯，卸下那个爆表的数值，也只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一个普通人。

 

所以鹿晗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他看着吴世勋，头一次在战场上愿意听听别人的看法：“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吴世勋盯着他的眼睛：“你走，我留下。”

 

鹿晗叹气：“…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我是3S+，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怎么不会怎么样？万一——他们拿你去做人体实验怎么办？”吴世勋的语气很急迫，又来了个硬邦邦的转折：“…而且，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你这种自信是哪儿来的…”鹿晗还没说完，吴世勋就猛地抱住了他。他的力气很大，下一秒，瞬间爆发出了极具侵占性的alpha信息素，像是想用自身的信息素从头到脚把鹿晗舔舐一遍。

 

鹿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吴世勋是在对他进行气味标记。气味标记只是体外气息的最浅层标记，不过两种alpha信息素碰撞在一起，还是立刻让鹿晗的神经受到攻击一样焦躁起来。

 

“松手！”

 

感受到鹿晗的不耐，吴世勋的力气却更大了。本来他们彼此的腺体取向就是对抗性的，这一次还没有omega信息素作为媒介——吴世勋感觉自己的体温急速上升的同时，额头上沁出了层层汗珠。

 

“…别动，试着接受我。”

 

吴世勋低喘的声音循循善诱，鹿晗也只能强制自己按捺下那种激烈的对抗感——然后他奇异的发现，那阵撕裂的浪潮褪去之后，一股无比舒缓的，温和的气息开始在身体涌动，原本亢奋的神经细胞逐渐平息，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柔软的微风所安抚。

 

这就是，气味标记的完成吗？

 

结束拥抱，鹿晗的脸已经红的滴血，他羞恼地锤了吴世勋肩膀一拳：“你这小子，这种情况还想着这种事？！”

 

其实只是轻轻一拳，却让吴世勋后退了好几步。他的精神力原本就没有3S+强大，刚才的标记让他耗费了太多能量。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抬头扯出一个有点痞的笑容：“…感觉怎么样？”

 

鹿晗瞪着他：“不怎样。”

 

“没有感觉喜欢上我一点了吗？”他这么玩笑着，看着鹿晗，声音忽然放的很轻柔，很缓慢：“…或者说，有没有感觉会永远记住我？”

 

“想多了，气味标记比咬破标记还浅呢，几天后就会消散的。”鹿晗皱起眉毛：“你这副样子，咱们还怎么打？”

 

“不打了。”

 

“什么？”

 

鹿晗看着吴世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刚才给他的光脑，心中警铃大作，他突然才明白过来吴世勋要做什么，异常急促的道：

 

“等等，难道你刚才标记我是为了——”

 

空气在瞬间猛然被撕开一个狭窄的口子，空间传输器被迅速的召唤出来，青色的边缘乍现，吴世勋看着鹿晗，轻轻牵起一个笑容，明明很是虚弱的模样，弯的越深的眼眸却显得格外明亮，以及美好。

 

鹿晗听见吴世勋用信息素说了一个字，走。

 

——咬破以上的更深一层的标记完成后，被标记者整个人会无条件的变得亲密，依赖，温驯，甚至对标记者言听计从。

 

在被彻底送进另一个空间前，外面瞬间炸开了激烈的射线枪的光芒，而一切爆炸声都被传输仪安全的隔绝在外，鹿晗脑海里只能听见吴世勋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记得，我喜欢你，是认真的。”